元宇宙風潮正起，其火熱場面似曾相識，恰似本世紀初期方興未艾的智能手機行業。智能手機讓人們感受數字化生活，而元宇宙將進一步帶來全感官、沉浸式的升級體驗，打造出平行于現實世界的永續化數字虛擬空間。

當下可能很多人會覺得元宇宙太過遙遠，甚至有些虛幻，但其實新生事物的誕生與發展路徑常有相似，看看智能手機行業的崛起之路，也許就能更深刻地理解這一點，也能讓元宇宙的發展有跡可循。

無獨有偶：元宇宙與智能手機早期如出一轍

元宇宙當前所處階段與早期的智能手機行業具有諸多相似特征。

相似特征之一：興起的背景與技術基礎。

同處互聯網的增長疲軟期，各界對于互聯網未來形態的探討不絕于耳，元宇宙和智能手機都成為被寄予厚望的破局者，承載著不同時期人類對未來的希冀。同為技術發展自然而然的爆發產物，智能手機最初被視為是傳統手機、PDA與無線互聯技術三者的疊加與升級，而元宇宙也是數據智能、虛擬現實和交互技術等現有前沿技術的集大成者，二者均是厚積薄發，并非憑空而出。

相似特征之二：爆發的過程與關鍵要素。

智能手機成為廣受追捧的熱門賽道的過程與元宇宙非常相似。世界上較為公認的第一款智能手機Simon上市于1994年，在經歷長達近十年的蟄伏期后，本世紀初智能手機行業才逐漸興起。隨著摩托羅拉、多普達、諾基亞等廠商布局智能手機產業，人們看到了智能手機廣闊的市場前景，資本和科技公司紛紛躬身入局，逐漸形成百花齊放的局面，并在2005年左右迎來智能手機的熱潮。

元宇宙亦是如此，“元宇宙”一詞誕生多年后于2021年開始明晰。從Facebook更名為Meta到多家科技巨頭公司入局元宇宙業務，從美國到中國的資本市場上也刮起了一陣聲勢浩大的旋風，短期內出現多起元宇宙相關公司融資和并購案例，元宇宙概念板塊的上市公司股價也聞聲暴漲，其火熱程度與智能手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硬件、內容和平臺是信息產業爆發的三大關鍵點。智能手機發展早期，短短幾年間智能手機的性能參數和功能豐富度不斷被刷新，移動通信網絡和內容提供商也對智能手機的發展產生助推作用。但此時消費者對智能手機的產品認知度仍處于較低水平，市場尚位于啟動階段。智能手機的真正爆發點是蘋果手機的橫空出世。2007年1月9日，蘋果前首席執行官史蒂夫?喬布斯發布第一代iPhone，引爆了市場，智能手機開始迅速普及，成為最受矚目的消費電子行業。蘋果公司也逐漸成為平臺型和生態級企業，市值全球第一。2022年1月3日，蘋果公司市值一度超過3萬億美元，高于德國股市市值總和與英國經濟總規模。

目前，元宇宙產業的硬件已有長達十年的發展準備，內容亦開始爆發。“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相交互的平臺”就成為下一步發展的重點，能整合高效硬件、優質內容的爆款平臺型產品將成為元宇宙爆發的關鍵。平臺型和生態級的企業必然也將誕生，而我們無比期待下一個“成熟落地的蘋果”能誕生于中國。

相似特征之三：產生的影響與戰略意義。

二者同樣會對人類文明的發展帶來深遠影響，無論是智能手機還是元宇宙，都不局限于技術的沿革，其興起都勢將引發商業模式和產業鏈條的全面革新，帶來生活方式、生產方式乃至社會結構的深刻變化。此外，二者都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智能手機的普及極大地促進了移動互聯網的創新發展，而如今元宇宙又或指向互聯網的終極形態，成為未來數字生態建設中的戰略高地。

繼往開來：智能手機啟迪下元宇宙的發展路徑

智能手機行業的發展為元宇宙產業提供了路徑參考和經驗啟迪。

第一，接通地氣，贏得人氣。智能手機發展早期以面向企業用戶、提供商務軟件服務的商用機為主，而蘋果iPhone的出現重新定義了人機交互的方式，讓智能手機贏得普通消費者的青睞，才真正引發智能手機的高潮。作為通往元宇宙的入口，智能可穿戴設備時下仍有些曲高和寡，日后的升級路徑應兼顧價格和沉浸式體驗感。普通消費者是市場成長的關鍵力量，要想真正觸摸到元宇宙，還需期待消費級爆款產品的出現。

第二，軟硬并行，相得益彰。與智能手機硬件設備發展齊頭并進的是操作系統的升級迭代，元宇宙亦需要包括頭顯和一體機等硬件、數據庫和應用程序等軟件、社交和娛樂等內容在內的多條產業線并駕齊驅。隨著制作工藝的提升，在硬件發展到一定程度后，產業重心也將逐步向軟件平臺和內容生態傾斜。

第三，統一標準，互聯互通。元宇宙也應吸取智能手機發展的教訓，解決智能手機時代遺留的場景孤島、數據治理等問題。互聯互通是元宇宙構建的一大難點，應盡早在國家和行業之間就監管和規則等問題進行預先研究和社會實驗，建立具有互操作性的標準規范和接口協議，由此才能更有效率地進行生產創造。

第四，治于未然，“先立后破”。在智能手機和移動互聯網時代，巨頭壟斷現象飽受詬病，“去中心化”成為元宇宙時代的深切呼喚。如今頭部科技公司都在爭搶元宇宙的先機，不免讓人擔心是否會與移動互聯網類似，最終形成“中心化”的企業甚至更大意義上的綜合體，從而加劇發展不均衡、數字鴻溝等社會問題。因此，治理的問題是元宇宙行業發展應當首先考慮的問題，“先立后破”是元宇宙產業推進應當考慮的方案。

換道超車：元宇宙有望彌補中國智能手機之憾

回望我國互聯網發展之路可以發現，我國企業善于運用已有技術快速進行應用創新，卻罕有“布道者”，缺少諸如蘋果公司的品類開創觀念和內生性創新機制，這種現象的背后也應引發對我國的教育模式和創新動力機制的深層次反思。蘋果手機“爆款”的誕生也得益于恰如其分的推出時機，當時的中國在網絡基礎設施、技術創新能力、居民消費水平等方面均尚未具備打造“爆款”的成熟條件，也讓我國未能搶占智能手機的先機。

如今，新一輪“換道超車”的發展機遇已擺在我國面前。元宇宙需要底層技術、硬件設備與內容生態的協同構建。我國以內容生態見長，移動互聯網時期國內頭部的互聯網平臺在社交互動、內容制作、用戶流量等方面所夯實的根基，已成為元宇宙時代的先發優勢。在技術層面，我國“新基建”政策推動了元宇宙的5G網絡、云計算等后端基礎設施建設。在前端設備層面，雖然全產業鏈整體仍有待提升，但中國在產業鏈上游的智能零部件制造領域已具有一定優勢。

總體上看，未來我國應重點在高精尖技術上尋求突破，避免延續智能手機時代在芯片技術、操作系統等領域受制于人的窘境。此外，應關注到中西方在文化背景、社會基礎和政治法律等方面的差異性，對去中心化生態系統的規范性、國際分工體系邊緣化等潛在風險進行研判，探索出具有中國特色的元宇宙發展路徑。

雖然元宇宙是遠比智能手機寬泛和宏大的橫斷性行業，當前我們所能想象的元宇宙，也很可能僅僅是未來數智世界的一個子集。但智能手機行業發展的經驗與教訓，是元宇宙值得借鑒的寶貴財富。

我們共盼元宇宙的“殺手級爆款應用”盡快產生。大爆炸之后，方有宇宙。而下一個類似于蘋果手機的革命性產品，是出自IT界的元老還是新貴之手?一切猶未可知。但可以預言的是：一個或多個十萬億美元市值的公司，已在孕育之中。期待通往未來數智世界的征程中，能有更多中國身影脫穎而出，引領我們走向人類生命意識不滅的星辰大海。

(趙星系華東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部信息管理系教授、博導;張闖系華東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部信息管理系碩士研究生)